秦宽总是觉得此去不妥，可终究架不住刘成燕的软磨硬泡。
无奈之下，只好穿上衣衫、翻身下床。
拉着刘成燕悄悄的走动，没发出半点声响。
小心无比的推开房门，略微回忆下红平脚步消失的方向，顺着东边的一条小路便追了上去。
两人不知道方向对不对，也不敢快跑，万一被发现那将会是无比尴尬。
而深山之中昏暗无光，今晚的月亮又只是一个月牙，根本提供不了多少照明。
走着走着，甚至还有乌云掩月。
眼前顿时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这种情况下，秦宽也不敢妄动，只能站在原地等待，希望这片云早点被风吹到一旁。
忽然感到刘成燕有打算往前走的迹象，赶忙手臂用力，将她拉了回来。
也是由于什么都看不见的缘故，这一拉之下，两人撞了个满怀。
秦宽也没估计到有这么大的力，脚底没站稳，双双摔在地上。
“这什么都看不见，你要往哪跑？”
“万一走丢了，那可如何是好？”
刘成燕心中温暖，对于黑夜的恐惧瞬时间消散了几分。
“我只是听着前面有动静，这才想过去看看。”
“有动静？”秦宽眉头一皱顿感不妙。“什么动静？”
刘成燕想了想，却不知道用什么词汇描述。
“我就是听见沙沙沙的声音，好像是在刨沙一般，还听到“依依依”的声音。”
“听着奇怪，就以为是红平姑娘，这才往前走了几步。”
这黑咕隆咚的深山，鬼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野生动物。
又或者那红平养了什么奇珍异兽，这也不是不可能。
秦宽心中有些担心，连忙站起身来把刘成燕拉到身后。
“你跟在我后面不要乱动，一旦有什么危险，我带你逃跑也方便。”
刘成燕轻轻应了一声，又恰好大风刮过。
惹得旁边枝干咔咔作响的同时，高空的乌云也被吹散而去。
月光再次倾撒在大地上，之前未曾发现的一条小路映入眼帘。
“离哥哥，你看右边……”
顺着刘成燕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条路很明显经常受到踩踏。
“看样子就是这边没错了，小心些，别发出动静。”
刘成燕紧紧抓住秦宽的手，两人赶忙顺着小路向着深处走去。
几个转弯之后，两人的眼中同时看到了丁点火光。
秦宽向后扬了扬手，刘成燕心领神会的降低了身姿。
走的越近，火光越明显，待秦宽看到红平的身影之后，连忙向后按住刘成燕。
“你看，她就在前面。”
刘成燕听到后，整个人都愣了一下，眯着眼睛不断打量，可却什么都看不到。
“前面？”
“前面什么都没有啊。”
秦宽也愣了一下。
“你看不到？？”
刘成燕满脸不解。
“看到什么？
又是微风袭来，吹的远处的火光偏了偏，刘成燕这才隐约的看到了什么。
“还真是有个人站在那里。”
“不过……你的眼睛也未免太尖了吧，我刚才可是什么都……”
远处的红平忽然动了几下，秦宽连忙堵住刘成燕的嘴巴。
虽然这个位置看得到，但诸多细节还是比较模糊。
左右看了看周围，选出一条靠近的路线后，连忙带着刘成燕慢慢走去。
再度潜伏下身形，远处的呢喃也渐渐传来。
顺着红平的动作看去，她手中好似拿着贡香。
可随意晃了几下之后，却一把将其掰断。
“父皇啊……没想到你还活着……”
“亏得女儿还给你做了灵牌，摆了供场，十天半月就给你烧些纸钱。”
“不晓得地府老爷们收到这些供奉，会不会破口大骂。”
红平虽然是苦笑，但脸上的笑容依然洋溢出来。
可这幅笑容没持续多久，转而就变成一副愁怨。
“可是父皇啊，你当初要杀我的时候曾说……为什么要生在皇家。”
“你既知皇家的不好，又已经历过生死剧变。”
“如今的天下混乱不堪，既然在机缘巧合下又捡了一条命，又何必再踏入那无间地狱之中？”
“是放不下皇帝的权力，还是你不甘愿做一个亡国之君。”
“可当老百姓又有什么不好的呢？不必操心国家大事，你也不用茶饭不思、心力交瘁。”
“更不用担心那些叛贼又杀上门来，自己的家人又要受到威胁。”
说着说着，红平又情不自禁的点燃了几张纸钱，随后扔在前方铁盆之中。
“女儿家中今天来了两个客人，听那姓刘的姑娘说，你得到了一个青年俊才。”
“虽没见过那人的面，但从他的事迹中，女儿也能猜到你的底气在哪里。”
“可他毕竟只是一个人，咱大明朝几百年累积下来的顽疾，又怎是一人可以解决？”
“于谦、张居正、戚继光……”
“好似帮咱大明朝延续国祚的，都没几个好下场。”
“父皇啊……你的性格，女儿最为知晓。”
“你总是担心这个、疑心那个，但咱是女儿家，说不得这些，就算说了你也不听。”
“可十几年的功夫，你想想到底换了多少个内阁大臣？”
“治起国来，整天走马换将，有些人屁股还没坐热就给你换了、或是杀了。”
“结果再换上来文武大吏，个个都是看门神，一旦让他们真的干点什么，又是这不行那不行的。”
“到了京师城破那天，女儿怎么也没想到……你竟要杀我。”
红平的声音渐渐淡了下去，低头沉默。
几息之后，她又再度望着眼前朱由检的灵位，口中愤愤不平。
“我逃出京城之后，对你更是怨恨滔天，就算现在已经理解了许多，但依旧还是恨。”
“可我恨你并不是因为杀我，而是我恨你自杀殉国。”
“虽然你死的悲壮，死的从容；这么多年来，也就这个时候算是有些皇帝气象。”
“可你仍在壮年，就算北京城破，依然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但你不知卧薪尝胆，不知为死去的家眷报仇雪恨，只是为了你心中的那股气节……骤然寻死。”
“我恨你不知变通……我恨！我恨！！”
红平声音再度停顿，一下子把手中所有的纸钱全部扔了进去。
微微侧目，随后又淡然说道。
“刘姑娘……姜兄弟……”
“我说的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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