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等待
中考过后，需要大概七八天的样子才公布成绩，之后在根据分数选择自己合适的高中，我看电视上很多地方是填了志愿然后成绩公布后学校择优录取，但是我们这个小地方，用不着这么麻烦，考得好，自然有人收，考得不好，挖掘机学校自然会对你发出邀请，掌握一门吃饭的绝活，并不丢人，丢人的是，在这期间没有任何音讯，对于我们这些农村孩子来说，结果应该只有两个，要么背上蛇皮口袋远走他乡，最好撞大运能碰上几个合得来的工友和不是很精通压榨的老板。要么继承家业，有地的种地，没地的盘几片来种地，树挪死人挪活，饿不死就行，其他的也不敢指望什么。可我内心，还是有指望的，我想念二中的好姐姐们，我想念那条浪漫的“桂花路”的桂花能够为我而开，等到春天到来，我牵着某一个学姐的手看着她羞红的脸颊，然后在一棵桂花树下，我们打情骂俏、眉目传情，一起在天河玩着捞鱼的蠢游戏，并且幻想着一起去看周杰伦的演唱会，当然不会让老师看见，除了我爷爷奶奶，其他人我一个都不说！
有些东西是永远不能撇清的，比如你年少时犯过的错、尿过的床。又比如，曾经喜欢我的女孩。
顾丹霞给我打来一个电话，奶奶把电话交到我手里时，一脸意味深长。
“是郑江奉嘛？”
“嗯。”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语气轻松。
“你，中考还顺利吗？”
“额，还行吧，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家的号码的？”
“我问了以前的班主任，他告诉我的。”
你还真有种。
不过这话没跟她说，有些话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喜欢一个人是，吐槽一个人也是。
“嗯。”
两边陷入一个沉默的尴尬局面，我实在找不到什么话要和她说，我相信她也是这样想的。
我看着座机上的通话时长一点点变长，可始终不知道如何让这份千里之外的沟通变得有些意义。
“你最近还好吗？”
“你过得还好吗？”
异口同声，改了两个字，最起码不能让生活和电视情节过于相似。
“还行”
“还行”
好吧艺术来源于生活。
“先说说你吧，在广州生活的还好吗，工作顺心不？”
那边停顿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后，才慢慢开口。
“蛮好的，我来广州后进了一家织布厂，开始的时候很累，每天三班倒，手都破了几次，后来慢慢的熟练了，老板也看重，加上我好歹也会一些简单的计算，就把我弄到采购部了。”
“那蛮好的，坐着把钱赚了是吧。”
听到她过得好，我还有点小高兴，无关喜欢与否，只是觉得自己熟悉的人能够有一个好的生活，是件不错的事情。
“也不是啦，就是比较轻松，还能经常出去走动，我跟你说，这边的楼房好高好高，有四五十层呢，最高的甚至我都看不到顶，远远就看见一根针往天上这么一杵，要是天上有仙人，他家地板会不会被顶穿啊！”
她这一说，还有点幽默细胞，最起码我俩都笑了，以前没发现她挺会说话的，果然，生活能改变一个人。
“那你好好跟我说说天上仙人会不会跳下来然后发一道雷把针给震塌了？”
“不会，你跟我说过的，天上的仙人不能轻易下来，要渡劫的。”
......
我承认我之前看小说看得不少，偶尔给她普及过一些。
“你忙不忙？”
我突然这么一问，那边一时半会儿没回过神来，弱弱的回了一句不忙。
“行，那你等会儿我去泡壶茶，一边喝一边聊，我怕口干。”
那边扑哧一笑，一如十字路口时的蹦蹦跳跳。
......
不一会儿，我在奶奶的注视下端着一杯茶，一屁股往沙发上一坐，把电话线扯的老长，确保姿势足够舒服，这才拿起电话。
“还在吗？”
“嗯。”
心里还有点小高兴，嘿嘿。
“那你给我好好说说，大城市是啥样的！”
“好呀！”
很甜，很甜，甜到奶奶一边筛着豆子，嘴里一边说着闲话。
“还说你在学校乖得很，还不是花言巧语的东西！”
“你奶奶说啥？”
“哦，她说你漂亮。”
“哈哈，谢谢奶奶。”
我赶紧给奶奶使了个眼色，老人一脸不屑，抬着簸箕出了门。
“我在到广州之前，家里给我买了个小灵通，小小的粉粉的，我很喜欢，然后我爸给我叔叔打了电话让他到火车站接我，我跟你说，火车好长好长，坐在上面一点都不抖，不像以前坐的拖拉机，吵死了。到了之后见到了叔叔，他带我去家里，他家的门特别好玩，从外面拉不开，要密码才能进去，然后给我安排了一个房间，虽然小了点但是床特别软，那天晚上我硬是没睡着，太软和了，这点我觉得还不如我家里的木板床舒服。后面几天叔叔、姨妈带我到处逛，喝了奶茶、吃了肯德鸭，还去坐了过山车，好刺激，我当时怕死了，不过坐过一次之后我还又坐了第二次。到了晚上，大街上、路口全是彩色的灯光，那些高楼也是，一圈一圈的闪着，而且晚上走路不用带电筒，每一个地方都有大灯和指示牌，根本不担心找不到路。”
我能听出她的喜悦，我所听闻的关于外出打工的故事，没有一个像她这么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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