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李昭如何得知这个消息，这却又要扯回到王仁身上了。
王仁是王熙凤的兄长，他们的父亲，便是王子腾的长兄，乃是王家的庶长子，故而后来王子腾接管家业，他们这一脉自然就成了旁支，只是因为与王子腾亲近，靠着他的关系，才得以与贾家结为姻亲。
也是因为王子腾实在是没有适嫁的女儿了，王熙凤好歹是从小将养在府上的侄女儿，也算半个女儿，来联姻也勉强合适。
而王仁因家中营生，需要时常打点上下关系，也就较常定居京城，只是在南北两地往来频繁，很少有能逗留久的。
这回却是金陵那边，王家一批出海的货物出了问题，王仁突然起行程南下就是为解决此事而去的。
王仁虽说“不仁”，但办事能力倒是不差。
不过这次的事情不同以往，所以他很快便回来，就是因为没能力处理事情，想着过来找王子腾、王熙凤他们帮忙了。
而李昭能够得知此事，却还是与如今依然在金陵那边探查洋人消息的柳湘莲有关。
这柳二郎虽是浪子心态，却有一腔拳拳之心，起先只是因为李昭的提点，但等到去了那里，当真探查出了些根底来，反倒不需要李昭再催着他，他自己便有着无穷动力了。
既要马儿跑，自然也要给他吃草，所以李昭也不吝于传了一门功法与他，如此能够尽可能保障他的人身安全，也更好去做事。
说起来，目下除了这几个与他双修过的女人，就唯有贾敬和柳湘莲得过他的传授，贾敬那边现在也不完全是糊弄人，起码他现在的确是练出点儿东西来了，不然就凭对方老道的经验，也不可能完全任由李昭牵着走。
而柳湘莲这里也是放养状态，毕竟他的根骨虽然算不错，但此时修行已经晚了，能够脱离武侠走到仙侠侧就已经不错了，想要更进一步除非李昭帮他，而那也要看他能否立功了。
按照柳湘莲的说法，王家的货其实是让外邦扣押去的，只是这伙人的身份来由还没有查出来，但跟金陵这边的洋人估计关系匪浅，甚至可能就是受他们指使。
而目的么，不外乎就是用这样的机会威逼、拖人下水。
王家作为金陵四大家族之一，与另外三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贾家又跟江南号称“最富贵”的甄家联系密切，若是能够找到一个突破口，也许他们就能拔出萝卜带出泥，最终将整个金陵都经营成他们的势力。
这些洋人的狼子野心一直都在，所谓传教也不过是借口，就算有些真心为此的神父，大部分普通人却不过也是为了利益而来。
根据柳湘莲之前的调查，金陵那边许多家与洋人过从甚密的，多少都是因着这样那样的原因被拖下水，不然的话按照本土的观念，汉人对于这些番子可没什么好念头。
至于什么洋教，骗骗下层人也就罢了，士大夫阶层却还是要看利益。
不过之前只能算是小打小闹，现在牵涉到了王家，似乎是打算露出了獠牙，也可能是他们觉得自己在金陵的经营，已经足够支撑他们跨出这一步，至少王家没那么容易敢跟他们翻脸了。
所以知道此事，李昭多少还是得插手一下，至少也能够借此机会，探听清楚洋人中更详细的谋划。
虽然就算真要是有什么坚船利炮过来，他一个人过去也能摆平了，但能把动静压缩小一点总是好事。
一个国家、一个朝廷的正常运转，到底也不可能只依赖着他一个人来。
“陛下，荣府的事情，自有他们自己去管，臣妾也做不了主。”
李昭知道元春这是多心了，便笑道：“朕也就是想到此事，提一嘴而已。”
话说起来，薛蟠到金陵与柳湘莲相认后，得知薛蟠是得了李昭的指点去找他的，柳湘莲自然也不会去计较先前的纠缠，两人倒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而有着柳湘莲的照应，薛蟠过得还算挺滋润。
因而待会儿李昭还得去找宝钗，跟她说一下她关心的兄长的消息，也算了却她的一桩心事。
这时元春犹犹豫豫地，到底还是耐不住问出了心里话：“陛下，可是荣府那边，出了什么岔子？”
不然，她想不到李昭怎么好端端要跟她提起家里，总不能是跟她一起怀念一下过往府中生活吧。
她是个小姐出身的倒还好说，李昭当初在那儿为奴，想必不会是什么乐于去追溯的回忆。
而且，元春其实也多少感受到，李昭想要对荣国府下手的心思，他也没做隐藏。
李昭沉默片刻，倒是第一次当着元春的面说清楚这件事情：“荣府之恶，在于长房，然袭爵之人，便是长房一脉，故而荣国爵位当除之。”
盘算下来，不管是贾赦、贾琏，还是王熙凤，这些走私通番、谋财害命的官司都是长房这边犯下来的，二房这里最恶的王夫人，也不过就是在原着里逼死几个丫鬟，在这种时代环境下压根算不了什么事。
再加上贾母在，真把荣国府抄了，也显得天子这边刻薄不仁，容易引起非议。
李昭就算不在乎名声，也得要在意一下元春她们的感受。
当然，此事是让忠顺王那边发动，按他的心性，肯定会扩大化，贾家的人一个也逃不了，敕造荣国府也本来就是天家赐予的住所，想要收回其实就是皇帝一句话的事儿，到时候李昭反倒可以用此施以恩典。
元春缄口不言，也是不知如何回应。
旁边抱琴也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家娘娘，心里却不敢对李昭有什么怨怼。
真要说有恨，那也是对长房那边，因为他们是实实在在拖了荣府的后腿。
“臣妾，晓得了。”
“朝堂之上，必定少不了对你父亲的弹劾，你派人去与他说一声，让他自己体面吧。”
若他自己不体面，那就没得体面了。
元春依然是无话可说，等除了爵，贾政也辞官，再加上宁国府那边只有一个尚在襁褓的小爵爷，贾家的彻底衰败势不可挡。
或许这也是天子所乐见的？
毕竟作为外戚，自然是越弱势越好。
否则哪怕现在对她再宠爱，也免不了日后因此事产生什么纠葛。
至于对贾赦、贾琏父子这夺了爵又赐、赐了以后再除去的反复，雷霆雨露局势君恩，只要过程没有问题，也无人可以指摘。
李昭这时却又伸手去，轻抚了一下元春的肚子，柔声说道：“爱妃，往后贾家的希望，却都着落在他身上了。”
这自是安抚之言，也是让元春不要在意外界的变化，因为只要她这孩子顺利降生，作为李昭的“长子”，势必与其他的皇子待遇都不太一样。
贾家衰落也只是一时，也是该让他们受一个教训，才知道今日一切都是得来不易。
若真能够经此一次长进了，倒也不见得是坏事儿。
想着间，元春心里头又充满了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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