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题么？”听着对方侃侃而谈，北月眉头微挑，心念电转间，已然知晓对方的算盘。
龙岚似是吃准了他年轻气盛，即使临时变卦打算退去，众目睽睽之下，迫于颜面，他也唯有迎难而上。
而一旦交手，对方为了稳操胜券，同时尽量赢得温和，具有风度，应该会派遣一位性格沉稳的资深暗劲高手出战。
待到战斗结束，为了体现武馆光明磊落的作风，亦可顺势向他抛出橄榄枝，化干戈为玉帛，再通过媒体加以宣扬，从而一举树立良好的口碑，挽回每况愈下的惨淡经营态势。
当然，一切皆建立在取胜的前提下。若是失败，堂堂龙泉武馆，拥有多名暗劲高手坐镇，却被一个年轻人横扫殆尽，无疑会沦为武道界的笑柄，名誉雪上加霜，在同行面前无法抬头。
想来对方也没有考虑过失败的可能性…
“无意义的等待，只会令生机盎然的树叶绿了又黄，化作凋零落枫，融入一地春泥。”
北月淡淡说着：“等却是不必了。倘若你们馆主不在，不妨介绍一番龙泉武馆麾下最强的坐镇武师，也好让我领教一二。”
言下之意已不言而喻。
“哦？你可是想好了，一旦开弓，便没有了回头箭。”龙岚亦是随着笑了笑，看向北月的眼神多了些许异样。
奇奇怪怪的白发，简朴复古的衣装，胆魄却是不小。该说他狂妄呢，还是真的有所倚仗。
“请来你们武馆的高手吧，气血可以蕴而不发，那股新生的刚柔并济的意蕴却是隐藏不住的。”北月说罢没了下文，只是眼底闪过一抹浅淡的踌躇。
以他目前的实力，对阵相当于凡境第四步的化劲武者，即使自封于同境，也有着欺人之嫌。只是这一境界，根据字面上的描述，包含了明劲与暗劲的玄妙，明暗杂糅，刚柔并济，浑圆如意，收发随心。修至精深处，有着片羽不能落，滴雨不沾身的说法。
或多或少，他对此有着几分好奇。前世，他修为登峰造极，游历人间三千载，一朝红尘问道，由死而生，化茧成蝶终斩仙道枷锁，勘破大帝关隘登临无上仙，此后与天平齐，性情洒脱不羁，逍遥诸天万界亿万星辰无数载。
可纵观所览无数星辰，感悟万般文明，类似于这个世界不修灵气而另辟蹊径开创武道境界的文明，并非没有，却是少之又少。
九成又九，止步于凡境。固然，也有极少数文明发展至足以媲美御灵玄境，乃至有资格威胁入虚天境的地步，可那些文明无一例外走的科技一道，单论本身仍是脆弱躯壳，易碎仿佛瓷器。
像此界据传精神已入玄境，肉身却止步于凡境的见神武圣，放眼一方大千世界亦是有些罕见的事迹。
精神与肉身不曾同步，强行跨入玄灵门槛，往往会导致彼此协调失衡，肉身难以承受蜕变之后的精神玄妙，机能失调，气血衰败，脏腑衰竭，不出一年半载便会身体崩溃，不死即残。
…
言归正传。
“刚柔并济，难道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待到北月说完，原先嘴角噙着笑意的龙岚面色变幻，瞳孔微缩，随即下意识朝着身后某处闭关室看去。
“哐当。”几乎是在目光移去的瞬间，一扇禁闭的房门向外打开，一个留着干练短发，三十上下的灰衣瘦削男子迈步从中走出。
许是突破不久的缘故，行走之间隐约有气息外溢。每走一步，他的气息便强盛一分，意蕴随之浓郁一层。
待到行至二人面前之时，那灰衣男子周身萦绕的气息已犹如烈火般熊熊燃烧，一袭衣角如清风拂过，猎猎作响。
“乌周？你，踏入化劲了？龙岚率先反应过来，看着一言不发的乌周，惊愕道。
化劲，习武一道登堂入室，可被称为武道大师的高深境界。希亚四大武馆，仅有馆主属于化劲强者，即使强如武者总部下辖分会，也仅有会长以及两位副会跨入化劲门槛，满打满算整座城市的化劲武者都不过双手之数。
而如今，他龙泉武馆，竟是迎来了第二位化劲强者？
喜事临门。非但是他，在场围观的诸多学员亦是心生相若念头，无不庆幸自己坚持留在龙泉的选择。毕竟，多出一位化劲，也就意味着更加充裕的师资，收获更加深入的武道心得讲解。
“侥幸罢了。几月以来被那些媒体记者口诛笔伐，索性眼不见为净，闭关一段时日，反而借着压力成功迈出了那一步。”
乌周摇了摇头，言语里含着少许嘲讽：“武道并非儿戏。不决生死而分高下，已是我的底线。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何况那个看似明劲的武者，实际战力已不亚于寻常暗劲，我若是刻意留手，不见得下场比他躺在医院好上几分。”
龙岚闻言，亦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也是馆主以及武馆高层没有选择辞退乌周的原因。其中固然有重视他实力的缘故，但实战难以留手亦是一大原因。倘若对方真是那般心思诡谲，手段残忍之辈，当初也不可能被龙泉聘请作为武师。
“是你要讨教我们龙泉武馆么？如你所言，馆主外出，除我之外再无化劲。想来，其余暗劲武师也无法调动你的兴致。你我二人，一战？”
短暂寒暄过后，乌周微微侧身，看向静默不语的北月，缓缓说道。
说话间，他原先松弛的身体却是渐渐绷紧，分散的注意悉数集中，目光牢牢锁定在眼前人的身上。随即，一股沉重的气氛凭空而生，徐徐扩散开来，令围观的众多学员心胸沉闷，呼吸不稳。
别人不知北月厉害，可他步入化劲不久，正是心神相合，精气交汇，感知最为敏锐的时候。
可在他的感应里，身前虚无缥缈，仅有些许空气流动的痕迹，饶是他倾注精神，亦无法窥见丝毫端倪。那般感觉，就仿佛一轮倒映于水的明月，近在咫尺清晰可见，细心触摸却皆化泡影。
由此，乌周暗暗心惊之余，丝毫没有掉以轻心，根本不受对方看似年轻的外表迷惑。
“择一处空地吧，打坏了东西要赔的。”北月没有正面回应，却也默认了对方的意思，随即绕过二人，朝着不远处的一间格斗房走去。
其动作之娴熟，仿佛反客为主，令龙岚、乌周二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忘了阻止。
“其性情，比我想象的，还简傲跌宕一些。”龙岚皱眉道。
“如此，也好。”瞬息沉默过后，乌周调整心态，紧随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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