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直播间里有一千多位观众，这个热度能叫“直播效果好”吗？
显然不是。
虽然郎志宇沉迷于自己直播间内粉丝们的狂热气息，但周先认为就凭这千八百来号人，根本就不可能为他背后的文化公司赚取大多的利益。
为什么这个公司偏偏持续不断地为郎志宇推资源呢？
周先的目光不得不注视到了将军坟上。
目前来看，抛尸案的现场就在将军坟那一块。
七家湾的神秘也来源于千年来他们祖先守墓职责。
所以，当这家公司的目的有可能是那个隐藏于这个无名土山之后的将军坟时，周先不得不提防提防。
想到这里，周先叹了口气，对着身边的重案组组长就是一声轻轻的建议，“柳梢，查查？”
“我知道。”
点点头，但柳梢脸上的凝重依旧浓郁无比。
以她的手段，查一个娱乐公司自然是手到擒来，可要缕清这家公司和将军坟之间的关系，却是千难万难。
让郎志宇去寻找一个可能隐藏在大山深处的坟茔，这家公司可疑吗？
可疑。
而且可疑度很大。
自从当了警察，柳梢从来不在相信所谓的“女人的直觉”，但刚刚听到那个单词从小主播嘴里说出口后，柳梢的脑海里第一时间还是浮现出了他身后那家娱乐公司的影子。
但，她也只能是怀疑。
没有证据，这家公司可以拿出一万种说辞，证明自己为什么要让郎志宇去抓蛐蛐。
对，抓蛐蛐！
记得吗，这家公司对这个小主播的定位是“打野主播”，所谓的抓蛐蛐也不过是这个时令里一个比较特殊的选择罢了。
为了博眼球也好，为了躲开竞争也好，谁也不能抓蛐蛐不是一个很好的卖点。
至于夜晚行动，专门去破庙也好，到坟地里直播也好，这是主播个人的选择，不是吗？
公司从来没有明示或暗示他这样做。
所以，柳梢想要在这个方面抓住这家公司的痛脚，怕不会很容易，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个努力的方向了。
招了招手，柳梢招呼两个属下离开了，他们到了屋外商议具体的行动计划，剩下的组员继续看周先表演。
……
“郎志宇，李旭和庞青山你认识吗？”
两位目击证人出现在那里，给出的理由很有说服力，但周先还是想看看他们和眼前的小主播有没有关系。
怎么说呢，一个年轻人毕业后不找工作，而是当起了全职主播，周先没有什么意见，主播是个新兴行业，年轻人想要在这里追梦也很正常。
但三年了，他折腾了这么久一点钱都没有赚到，难道还不应该醒悟吗？
从朗村长的表现中，周先不难看出这对父子平日里怕是闹了不少矛盾，而关系紧张的原因极有可能就是和这份工作有关。
刚才郎志宇对于自己父亲的评价，有一个说辞其实挺有意思，树先生。
这是一个极具代表性的文化符号，用感情语言的话说，颇有意象性——在大学毕业的儿子看来，自己的父亲是一个扎根农村，只知道奉献甚至显得有些傻的人。
看到自己的父亲正值壮年就头发花白，郎志宇在为自己的父亲所不值。
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位大学毕业生应该是个睿智的人，有着自己的观点，而且很犀利，但为什么把这种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他就短暂性的失明了呢？
甚至，他还在为自己直播间能有一千名观众沾沾自喜。
这不是矛盾吗？
“这两人都是村子里的村民，在辈分上应该算是我的叔叔伯伯……他们和我爹关系很好，但跟我算不上熟悉。”
“我和他们尿不到一个壶里。”
想了想，郎志宇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虽然话语有些粗鄙，但很准确地回应了周先的暗示。
他并没有和这两人勾结，共同欺骗警方。
“这么说，他们发现那处案发地，其实就是巧合了？”
笑了笑，周先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某人一眼。
“算不上巧合吧。”
短暂地回应了一声，郎志宇的回答铿锵有力，“毕竟那块地算是整片环山公路为数不多道路宽敞，可以让人中途休息的地方了。”
一个拥有自己名字的地方，很难不吸引别人注意，所以此人选择在这个地方抛尸，意义就显得格外寻常。
他似乎生怕别人看不到一样。
“你的意思是，嫌疑人很了解这里的情况？”
眼角瞟了对面一眼，周先的声音很深沉。
“我什么话都没有说。”
对面的小子摊摊手，嘴角翘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是吗？
周先呵呵一笑。
刚才这段简短的对话，其实暗藏的玄机很多，至少郎志宇在几次回应周先的时候，有主动否决周先的提问，有故意模糊他的描述，还有听起来很直白，但动作语言实际正相反的拒绝。
他的思想很活跃，个性很鲜明，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种人，真的会甘心在一个小山村当一个透明的小主播，甚至因此和自己的家人闹起了矛盾？
周先觉得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他想起了那个假装饿狼的抛尸者。
专门准备了特殊的工具，仔细布置了现场，事后还小心翼翼地除去了自己的所有痕迹，不得不说这个人的犯罪手法很高明。
但他假装饿狼的手段却是无耻拙劣，就连魏所长这样的派出所普通警员，也一眼看出了现场的种种不对劲。
两者一对比，矛盾很鲜明，不是吗？
这个矛盾，周先向前给出过解释，凶手这是在祭奠狼神的同时，警告自己的同伙，所以不得不广而告之。
但现在，一个问题从周先心底不可抑制地涌了出来。
为什么，是现在？
对于手段这么残忍的凶手来说，杀死一个陌生人并不太难，他可以在夜色下面不改色地布置抛尸现场，自然也能想尽办法杀死一个陌生人。
但这个时机太奇怪了。
一系列相似的案子沉寂十几年后不爆发，偏偏黄店镇大兴土木的时候，这个案子就十分诡异地再次发生了，而且凶手似乎有故意把它闹大的意思，为什么？
周先不得不再次把目光放置在“将军坟”上。
二叔的计划里，有这条环山公路的开发吗？
按理说，为了一个大山深处的小山村，开发一条现代化的环山公路，不会是一个成熟商人的作风，但怕就拍，某些心里敏感的人不这么想。
所以，他给出了自己的警告？
周先突然有些知道那条消失的右腿是怎么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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