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尔开蒙，倘若能够自行感应天地元气，便授你百家经书子集以养气生魂，待有所成再授你为师所学黄天四象天书并符箓之道，如若难成，便只能传你兵家谋略战阵之道，练体武道修行，为师这里只有筑基之法，日后如何也只能靠你自己摸索了。”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所恶，故几於道矣……”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辩，辩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张角抑扬顿挫口若悬河诵读道德经道德两章八十一节五千言，时至晚暮倦鸟归林，四下静寂周围晦暗，林下山岚渐起，晚风浮动月色推开枝叶沙沙轻响，虽然没有传说中的天花乱坠呈祥瑞、步步生莲结盛景的状况，但道家金丹宗师半步人仙的存在讲经论道，在这世道也是难得一见的。
玉居山而木润，渊生珠而岸不枯。入兽不乱群，入鸟不乱行。
这不身后仪态苍虬枝干十余丈的老柳树上，不知何时在枝桠上蹲着俩灰毛白首的猴子，忍着毛躁聒杂的性子安稳地盘坐在枝丫上似懂非懂地听着张角讲道德经，也幸好它俩加起来才四只耳朵，否则法不传六耳可是约定俗成的潜规则。
张角以道家密言诵完道德经后，挥手摄来元宵扔在一旁的节杖，以杖代笔，凌空在篝火旁边的沙地上逐字逐句书写讲解，气出三寸如芒，在坚实的沙土上留下一列列篆字。
虽然相较于记忆里铁钩银划寥寥数笔这地上的篆字繁琐了许多，索性连猜带蒙，元宵觉得自己后天识神尚可，虽不能醍醐灌顶般茅塞顿开，也是勉强记下老道讲的内容，时不时还要分心应对老道的询问，偶尔出现停顿或者差错，就被老道拎着棍子在身上随机处穴窍戳上一下，酸痒痛苦百味陈杂，真让人难以忘怀。
终于张角将道德经完整的细细讲了一遍，倘若初次接触因不明其意而胡乱猜测，心思灵敏者必然有所触动，如此第一记忆上便舛讹百出，日后便是拨乱反正，也难免在修持中有所疏漏以致根基不稳，不若毕其功于一役。
张角虽然不明了心理学上的首因效应，但数十年的修行以及为人师表的经验教训，足以为后来者规避可能存在的歧路，这也是拜师学艺的原因所在。
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
等张角考校完后，元宵泄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然后顺势以地为床躺了下来，脑海一片空白，透过枝叶间隙看着星光寥落深邃幽暗的苍穹，元宵突然觉得修行好累。
回想起幼年在山野丛林里奔跑穿梭，在人马牛羊间辗转挪移，寂静怅寥的荒原，热闹拥挤的市井，过往一切的熟悉和慵散像饴糖一般吸引着自己。
何苦去修道，因为饿啊，确实饿了，饥饿的记忆像刻进骨子里一样，至今还清晰地记着甘草根榆钱叶杨树皮甚至河阴土的味道，大概修行才不会饿肚子。
有人在自己坟头刻着告诫后来人的言辞，有两种东西，我对它们的思考越是深沉和持久，他们在我心灵中唤起的赞叹和敬畏就会越来越历久弥新，一是我们头顶浩瀚灿烂的星空，一是我们心中崇高的的道德法则。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会思考，见星转斗移寒暑交替而知时令节气，见茹毛饮血衣不蔽体而定礼制伦理，见弱肉强食禽兽聚麀而明道德律法，耕种牧养书写文字祭祀宗族维持法礼，在传承与规则之内繁衍生息拓土封疆。
但是在饥饿的时候就会有人撕破伪装抛弃束缚蜕变成野兽，为了生存或者权欲除了高数之外什么都做得出来，同类相食时或许连野兽都不如吧。
仓廪足而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很久以前管仲就告诉了统治者这一道理，可是肉食者鄙吗，猎食者在贪婪的驱使下疯狂攫取时的伪善与精明令人叹为观止毛骨悚然，傲慢让他们自恃高人一等，以造物主或者救世主的身份俯瞰园子里那些待割的韭菜，仿佛没了他们的耕耘浇灌，这原野必然一片荒芜，却忘记了穷鼠啮狸禽困覆车的教训。
范缜尚言飘茵堕溷，人之生譬如一树花，同发一枝，俱开一蒂，随风而堕，自有拂帘幌坠於茵席之上，自有关篱墙落於粪混之侧。虽是贫富际遇有所差别，但在面对生老病死时所有人都一样脆弱不堪，或者核平之下众生平等。
以穷奇灾於上国、猰㺄暴於中原、三河纵封豕之贪、四海被长蛇之毒，百姓歼亡，殆无遗类，更何况褪去权势财富后一模一样的人呢！
一时间刀兵四起人尽敌国，没了敬畏与道德的流民贼寇比之野兽更加凶残，山穷水尽之际昔日践踏律法愚弄规则的肉食者成为案俎鱼肉后，才恍然想起大家应该遵纪守法，和鳄鱼帮老大察觉危险了第一时间想要寻求警察局庇护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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