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选择死亡
齐歌依旧在小镇出名，人人都知道他一个高考状元，在外八年沉沦在VR游戏之中无法自拔。这件事成了街头巷尾的热议，整个家庭都在热议中显得煎熬。
父母完全没有责备过他，小镇所有接触的亲友也都没有责备过他。见到他之后都是说着回来就好。只是齐歌心里明白，嘴上不说，背后的议论已填满了小镇的八卦渠道。
齐歌回到家无事可干，开始如从前早起帮着父母出摊，想找回一些往日在家的模样。
对于父母制作的煎饼其实早就有成熟的机器能批量制作，做的精美味道且统一。像这样手工制作的摊位在这个时代也只有偏远小镇还存在。如同一种文化遗产，在传承中风雨飘渺后随时都有可能消失不见。
制作机器不贵，但是父母坚持人工制作，只是倔犟的认为手工制作比机器有着人情味。小镇也有着相当一部分老人认可这份所谓人情味，每日会定时前来购买。只是年轻人愿意尝试的寥寥无几，越来越快节奏的生活，已经没多少年轻人愿意等待老两口一步步的制作，通常只需要刷手环到专属食品待取窗口选择各色快餐，不到30秒机器就能传送热腾的简单食品到手，简单且不贵。
齐歌帮忙出摊却始终帮不上忙，本想学着制作煎饼，不是散了锅，就是火候掌握不好导致焦糊。齐歌双手纤细，没有什么力气，连拿锅铲划弄都掌握不了。这让他有着极大的挫败感，他心中的压力实在太大。鼓足勇气出门帮助父母，顶着流言蜚语想要重新开始。可八年的《模拟天堂》生活，让他现实身体机能显得极为不协调，很多时候他的手脚都会忍不住的颤抖。
他已不是当年那个一心学习的阳光少年，如今只是一事无成躲在年迈父母背后的失败者，失败到连一个煎饼就可以把他弄的手足无措。他现在很敏感，周围人的有意或无意眼神在他看来都是恶意的嘲笑。嘲笑他曾前途光明，现在却什么也不是。他是伤仲永，是别人嘴里闲聊的笑话。他想回到从前，却受不了这些，于是他又一次选择了逃避，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父母也很无奈，老实了一辈子，也不知如何和他们的孩子沟通。他们知道齐歌曾是多么骄傲，多么懂事的孩子，可现在一切都因为《模拟天堂》而毁灭。他们只怪自己没教育好孩子，成了现在的模样。他们只能顺着齐歌的意思，不强行说教，不去打扰。只是吃饭的时候把饭送到门前，敲敲门，见他开门拿食物就会稍显安心。好歹在家还能看见他在，而不是消失的无影无踪让人无尽的担心。
生活波澜不惊，齐歌在日复一日的逃避之中又一次选择走出家门。他早已把手环丢在了当日的出租屋，生活没了终端，就此隔绝了整个网络世界。他心里有瘾，时常想起《模拟天堂》的荣光。可是他还是克制自己不要去想，因为他知道现实远比虚拟世界重要。
日子好像在慢慢变好，时间抹去了很多流言，人们很快找到新的突破口去议论去嘲笑。齐歌就如同一个过气的明星，无人在意，连议论他都显得是那么的落伍。这种遗忘对齐歌是天大的好事，他可以不再承受那些恶意，可以慢慢重拾生活的信心去正常的与人交往。他也开始学习着慢慢融入回归正常的家庭生活。只是身体依旧瘦弱，一副病秧子模样，和父亲的单薄实在是太像了……
＊＊＊
这个时代没有医生这个职业，一切医疗诊断已经全面通过科技手环来接管，无论是身体的任何细小变化，每日佩戴在手上的手环都能检测到，根据每日个人需求的不同给予最佳的建议方案。而需要手术这类型的大型医疗，已经全面由医疗机接管。大数据医疗机已经包含了人类数千年的医疗知识，以最优的医疗选择保全着人类的生命。而且无时无刻都在AI中演算中反复练习着各种医疗手术过程，力求每一场手术都是完美。
齐歌曾经佩戴的手环也有着每日的医疗建议，重复着要齐歌多运动、少抽烟，多晒太阳补充维生素。那些年齐歌沉迷于《模拟天堂》，对每天不厌其烦的医疗建议，齐歌直接选择了屏蔽。正如人类抽烟一样，明知道有害，增加肺癌几率，可是正在抽烟的人谁也不会在意“吸烟有害健康”这句话。
齐歌拒绝佩戴手环，因为他选择断绝网络来达到戒除网瘾，他觉得是《模拟天堂》让他失去了学位、人生以及8年的青春年华。他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这个时代没有手环处处受限，他索性不社交、不出门。就在家里翻阅着纸质书来消磨时光。为此他母亲委托齐歌高中老师用建模打印机制作了很多纸质书籍。这个时代纸质书已经没有了多少市场，只是偶尔在拍古装剧时需要这类的纸质道具而已。科技手段也并不高级，只需要一台建模打印机，在电子库找到文献，一本货真价实的书就能在1分钟内制作出来。
2161年，冬夜，外面下着大雪，北风呼啸。齐歌以断网两年有余，同时也在家呆了两年，他不喜欢出门，不喜欢与人交谈，只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做着自己的事情。
他有尝试出去找工作，没有手环的他连身份验证都是一件麻烦事情，没有学历也是处处碰壁。有门槛的工作没有一个HR会选择他，无门槛出卖劳力以他的身体根本做不来。他消瘦憔悴，衣着过时，每个人对他的第一感官就是觉得他与世界格格不入，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人。
他像一个不被世界需要的人，任其自生自灭，无人在意。他找不到自身的价值，以及存在的意义。他实施过自杀，却以失败告终，他上吊的绳结都没有力气打紧。失败后是母亲泪流满面的哀求，是全家的亲戚过来劝解。窒息带来的恐惧让他瞬间清醒，那种难受他不想再尝试第二遍，于是他答应了父母不再做傻事。
然而命运就是喜欢开玩笑，当你觉得好好活着的时候，死神却悄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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