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次露天吃饭不一样，这次陈启作为宾客登门，自然是在正室内。
陈启这边才刚被小厮引着落座，早早得到消息的蔡邕便后脚赶到。
“启见过蔡公……”
陈启连忙起身见礼。
蔡邕单手背负，左手虚抬淡淡说了一声：“子庚且坐，你我之间无需多礼。”
陈启闻言落座，可心下却泛起了嘀咕。
虽然说自己跟蔡邕之间牵扯不少，闹过误会也有过和解，但要说关系也没有多亲近才对。
之前自己还怀疑这趟上门拜访会不会是秋后算账，可现在看看貌似事情跟自己原来想象的并不太一样……
蔡邕自然不知陈启心中所想，不过就算他知道也不会在意。
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正襟端坐的陈启，随后不知怎么默默的点了点头。
“子庚到东观校书也近一年，不知可还习惯？”
蔡邕冲着侍女招了招手，自有人烧水烤茶奉上糕点之类。
陈启听到蔡邕这般问，当下答道：“多谢蔡公关心，在下校书精典受益良多，还要感谢蔡公将在下从太史书库调来，这才有如此机会！”
说着陈启直接站起身来，冲着蔡邕拱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说了无需多礼……”
蔡邕露出了一丝微笑，摆了摆手。
眼见好话听了进去，陈启心下松了一口气。
虽然事情可自己预料的有些出入，但今天上门来本就不是为了给自己惹麻烦，多说些好听的话哄得蔡邕开心不是更好，也免得多生事端。
主客相宜谈笑风生，茶水香醇糕点味美，二人闲聊诉说攀谈良久。
主要是蔡邕发问陈启答话，只不过答着答着，陈启总觉得有哪里奇奇怪怪的。
一开始是问自己到洛阳这段时间的经历如何，有没有什么难事，有没有什么收获。
陈启大概的回答了一些，除开不能暴露的一部分外，倒也没什么对蔡邕好隐瞒的。
可越过洛阳这块之后，蔡邕的问题就越来越奇怪了。
什么在阳翟如何，郡中为官比之洛阳有何区别，等等无关当下的问题简直不要太多。
而这还不是最过分的！
到最后蔡邕从陈启的生辰到父母家庭情况，到正常的生活习惯人际交往，一概是问了个清清楚楚。
搞得陈启是完全摸不着头脑，根本没弄清楚蔡邕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等事关私人的问题，他是答也不合适，不答也不合适，只能挑着一些给予了回答，没有什么模棱两可，反正不应该说的一该没提就是。
被人无端的查了一次生平，跟前世被莫名其妙查户口也没什么区别。
陈启面上虽然没说什么，可心里却早就盘算上了。
真就是弄不清楚蔡邕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陈启这边心下难安啊……
经过一番盘问，蔡邕觉着口干舌燥也有些疲惫，端起桌上有些凉了的茶汤赶紧喝了一口。
借着这个空档又重新打量了一番陈启，感觉这小子貌似也还凑活，最起码不算讨人厌。
这会儿端茶肯定不是送客的意思，陈启也顺势抿了抿茶汤，自然也感觉到了蔡邕的视线。
只是问东问西的好半天，蔡邕也没点明正题，陈启就算想破了大天也只能挠头苦恼。
就在场面一时有些冷清，陈启心下琢磨要不要趁着机会开口请辞的时候，蔡邕突然间冲着身后招了招手，在一旁候着的侍从连忙俯首过来。
也不知道这主仆二人在悄声的嘀咕着什么，陈启这话都到嘴边上了，也只能先咽回去暂且等待。
不过不用陈启瞎猜，蔡邕当先给出了答案。
“子庚前次受邀到我府上饮宴，彼时闻曲辨音识得老夫新作的瑶琴，进来老夫正巧将焦尾又重新整理了一遍，子庚来得巧却不如听一听音色如何？”
“蔡公有命，在下岂有不从之理，焦尾瑶琴声瑟悠扬，却是启有耳福了……”
陈启面上笑着应声，可心里却根本不是这么想的。
巧个鬼呦！
自己挑这个日子上门来拜访，还不是因为你老主动当面邀请的缘故吗。
再者说什么时间都没确定，你老整修焦尾琴就怎么偏偏在最近这短时间，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巧合，无非都是有意而为罢了。
陈启哪还看不出来这里面的门道，可蔡邕这么说他还能当面揭穿不成，老老实实的坐在这里静等着便是，反正看情况今天自己应该是吉人之相，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对。
便在陈启品茶吃着糕点，没过多时，一抹青衣素群的身影便遥遥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
看着面前一脸羞涩低首，几缕发丝垂髫而下，怀抱焦尾静静站立着的蔡琰，陈启心里满满都是疑惑。
不是说只看琴吗，怎么连自己闺女都给叫过来了？
蔡琰抱着焦尾琴冲蔡邕见礼，随后又转过来对陈启低声道：“文姬见过兄长……”
这一声纤细轻柔淡淡入耳，陈启不自觉的闻言抬了头看向了蔡琰。
好巧不巧，蔡琰这会儿也悄然扬起了脖颈，二人的视线便这样碰在了一起。
蔡琰心下微颤，原本白皙的面颊顿时泛起了一团淡淡红晕，连忙又娇羞的低下头，快步走到一旁放下瑶琴默默调试起来。
反而陈启却是眼睛也不眨一下的直直看着蔡琰，神色间既有着三分惊艳，又带着两分欣赏，最后五分则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淡淡情愫。
陈启这有些失礼的举动被坐在首位上的蔡邕看个清楚，可他却没出言呵斥，只是无奈的瞥了一眼自己的爱女，随后似是有些无奈的轻叹一声。
没办法，哪怕自己是堂堂议郎，在大汉文坛乐坛都声名显赫的巨擘，可一样有无力的时候。
尤其是涉及到自己爱女的事情上，蔡邕发现自己除了一个父亲的身份之外，貌似其他的都没什么用处。
要是换了别人这般失礼，蔡邕这会儿早开口撵人了。
可偏偏是陈启这小子，自己当真是有心而无力，完全没办法开口。
但越是心里气恼着，蔡邕越发现陈启还越不自觉，那两个眼睛瞪得都快掉出来了，还在那一眨不眨的看着。
这他堂堂蔡议郎怎么可能还忍得了，当下眉头一皱猛地咳嗽几声。
“咳咳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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