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肃牵着劣马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小巷子中,放下了孩子,帮他解开了哑穴,说道:“拿出来吧。”
孩子也是机灵,明白了自己又能说话了,开口用有些口音的唐语说道:“拿啥?大爷您是在说什么?”
“小家伙,别耍滑头,小心到时真叫你说不话来。”
孩子一听,便收起了脸上疑惑的表情,不敢再抱有侥幸的心理,讪笑着从身上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递给王肃,说道:“大爷,您说的是这个吧。嘿,刚才我在路上捡到的,既然是您的,那我便物归原主了。您拿好、您拿好。”
“呵呵,”王肃从钱袋子里掏出点银子扔给孩子,“我问,你答,这些便是你的了。”
“诶?好!大爷您尽管问,这尼玛城里没有啥是我不知道的。”
“你可知道达波桑吉这个人?”
“达波桑吉?您说的是达波桑吉法师吧?”孩子露出崇敬的神情,“达波桑吉法师可是个大人物啊。佛法精深,曾去国内其他寺庙与其方丈论道,竟无人能辩得过他……”
“嗯。”王肃打断了孩子滔滔不绝的话语,“达波桑吉的师傅是谁?”
孩子听见这话,瞪大了眼睛显得难以置信,说道:“你居然不知道?达波桑吉法师的师傅便是国师大人啊。也只有国师那样的圣人才能教导出达波桑吉法师这样的高僧啊。”
“吐蕃国师?”
“是啊。”
王肃皱了皱眉毛,下意识地摸着下巴的胡茬,暗暗想道:想不到那达波桑吉竟是吐蕃国师的弟子。如此说来,那杨彻岂不也是吐蕃国师的弟子了?可吐蕃国师为何会收一个唐人为徒呢?真是奇也怪哉。
不过眼下麻烦的是该如何去杀杨彻呢?看来得从长计议了。
思索了片刻,王肃又让孩子带自己去找一家干净的客栈,孩子头点得如捣蒜般。
孩子将王肃带到了一间客栈中,王肃便甩了甩手,让孩子自行离去。
谁知那孩子竟是站在原地,扭扭捏捏地握着衣角。
“你不走吗?”
“那个,大爷,您能再给我点银子吗?多给一点就行。求、求求您了。”
王肃没再理睬孩子,背着包裹径直上楼歇息去了。
孩子见王肃没再搭理自己,低头丧气地走出了客栈。
路过了饭店,闻着里面飘出来的食物的诱人的香气,孩子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咽了咽口水,最后还是咬咬牙走进了一间药铺。
“大叔,再给我来一副药。”
门口抽着旱烟假寐的汉子,眼睛都没睁开就说道:“又是你小子啊,这次又是从哪儿弄来的?罢了,卓玛,给他拿药吧。”
“诶。”柜台的黝黑皮肤大女孩应了一声,取了药给了孩子,少拿了两钱银子,又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偷偷包给了他一张胡饼,温柔地笑了笑。
孩子红了脸,提起药就走。
“倔小子,救不活的。”
孩子刚走出药铺门口,那抽着旱烟的汉子就悠悠地说道。
孩子脚步一顿,没有理会老头儿,又加快了步伐跑走。
孩子一路马不停蹄地跑回了家,不对,这种地方恐怕难以称得上是家,满是垃圾的巷子里,只有两张破旧的草席,加上一床更破旧的棉被。
“哥哥?”
一声虚弱无力的声音传来。原是一个小女孩,稚嫩的脸上脏兮兮的,露出两只大大的·眼睛,扎着可爱的羊角辫,衣着与那孩子同样破旧,裹在棉被里。
孩子见到了小女孩,让自己露出笑容,说道:“小拉则今天好点了没有啊?”
“嗯,今天拉则一点都不难受呢,哥哥放心好了。”小女孩也露出可爱的小酒窝,甜甜地笑了一下。
孩子提起手上的药,晃了晃,说道:“哥哥今天又去大叔那里拿了药哦。”
孩子又拿出了那张胡饼,给了小女孩。
“哥哥你不吃吗?”
孩子转过身去,给一个小炉子生火,说道:“哥已经吃过了,这是带回来给你的。”
小女孩也饿了,啃着胡饼,问道:“大叔说我什么时候会好啊?”
孩子一愣,想起了药铺汉子在他临走时说的话,心里不禁绞痛,眼泪一下子就灌满了眼眶。
“哥?”
孩子赶忙偷偷地擦了擦脸,但仍是不敢转过身去,故作轻松地说道:“放心吧,大叔说你再过一个月,不,再有半个月就好了。小拉则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哦,到时哥哥带你去大金轮寺拜那些佛祖哦。”
“嗯嗯。”
王肃吃过了饭便待在了客栈中默默打坐练功,宗门所传内功奇玄经十分精妙,王肃每每练起都有新的心得。王肃练着内功,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听见了街道上的打更人的喊声。
王肃睁开了眼,屏息听了一下,便换上了一身更为轻便的黑衣,又取出一块黑布蒙住了半张脸,翻过窗户出了客栈,偷偷地往大金轮寺摸了过去。
夜晚的尼玛城,寂静、黑暗,可闻呼吸,不见五指。
金仑山上的大金轮寺依旧灯火通明,在黑夜之中仿若太阳。
怎的不叫大日寺……
王肃暗自腹诽。
一路上山,来到了大金轮寺,正打算翻墙而进时,忽然背后传来动静,王肃目光一凝,丝毫不乱,一个箭步闪到一旁躲藏起来。
王肃悄悄探出头来,便看见几个人抬着好几个大箱子缓缓上山而来。
待他们走到了门口,只见一人贼眉鼠眼、卑躬屈膝地走到大门,向看门的僧人用唐语说道:“僧爷,麻烦通报一下,就说国师大人要的东西我们给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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