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可汗抬起手，手指不住地颤抖，他又不知道自己抬手要干什么，最终重新落在座椅扶手上。
奇葩。
原本上，老可汗抵制宝钞在大明的流入，他觉得，宝钞一定是汉人设定的陷阱。
现在的情况，却反而因为鞑靼王庭的宝钞储备不足，导致没办法购买大明商品。
——外汇储备不够。
而且大明还可以单方面中断鞑靼王庭的宝钞兑换，实在是令鞑靼王庭难受异常。
“可汗大人，现在的情况是，只有牲畜可以正常的兑换宝钞，咱们鞑靼王庭的牲畜，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流入大明。”
台吉继续说道。
双向关税，导致鞑靼王庭的商人，卖给大明的东西也必须涨价，价格不涨，连关税都支付不起，更别提盈利。
鞑靼王庭在大明面前，可没有制造业优势，涨价的后果，那就是滞销。
而有一种商品例外。
那就是牲畜。
牲畜依旧没有关税限制，可以以正常价格双边流通，于是大量的草原牧民将牲畜兑换成宝钞。
抢夺式购买不断涨价的生活物资。
“可汗，目前咱们王庭的牲畜数量告急，再这样进行下去，牲畜很难自给自足！！”
对于牧民来说，生活物资一天一个价。
今天一文钱的食盐；明天两文钱都买不到！
这种情况。
无论是自己食用，亦或者投机倒把，人心所向，尽皆是出口牲畜，囤积生活物资。
但是……
这种疯狂的囤积，在个体上肯能看不出大问题；宏观程度上会导致鞑靼王庭整体缺少粮食！
拿大明举例——
生活物资疯涨，诸如柴油盐酱醋茶等等，然后粮食可以稳定兑换到上述资源。
一个百姓疯狂兑换，的确没关系。
粮食变成钱了嘛。
钱再买粮食！
非但饿不死，反倒能兑换出更多的粮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不过一旦所有人都这样做。
市场上……
可未必会有足够的粮食啊。
而想要生存。
最主要的东西，就是粮食，没有别的东西，还可以勒紧裤腰带忍忍，可是没有粮食。
就得完蛋！！
“可汗大人，阿布日吉部和松赞干吉部的牲畜早就被两名叛徒给强制征收走，已经得依靠各王庭的补给，现在王庭的牲畜也大量外流，供不上自己食用。”
“想要维持生计，就得宰杀种牛、种羊了！！”
台吉激动的说道。
之所以他如此焦急，原因也不难理解，无非是供求关系，一旦供求关系能稳定。
那知道时间足够。
大牛生小牛，小牛长大又生小牛；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就可以让草原上的牲畜数量恢复平稳。
可是现在。
每日的消耗，大于牲畜的出栏速度，今年得出栏1万头牛，但是维持生活，需要1万零1头牛。
就算只多出一头牛。
那只要时间流逝，这1头牛的缺口，就会毁掉整个草原。
况且现在草原的牲畜缺口。
并非是1头牛！
而是不知道多少！！
今年吃一些种牛、种羊，还能勉强求生；明年再吃一点；后年再吃一点。
和利滚利一样，这种雪球滚起来。
用不了多久。
鞑靼王庭就会完蛋！！
毕竟一旦种牛、种羊被吃掉，那么来年的出栏牲畜就会减少，就得吃更多的种牛、种羊。
——恶性循环。
“……噗。”
听到台吉报告牲畜数量不够后，老可汗终于忍耐不住，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脸色如同金纸一般。
“大夫，大夫！”
台吉连忙招呼。
周围的草原大夫赶紧紧急处理，给老可汗实行救治，足足半个时辰，老可汗的状态才平稳。
只是现在……
老可汗神态明显更加苍老，之前如果还能算得上虚弱的老人，现在则是行将就木。
谁都能看出来，他的日子，剩的并不多。
就和如今的鞑靼王庭一样。
……
几日之后。
应天，康王府。
“殿下，这是全部的数据，请您过目。”
魏骏杰递上来一个厚厚的账本。
上面记载着几个主要部族、王庭的牲畜数量，种牛、种羊数量，主要的牧民家境。
以及人口等各种各样的数据。
简单来说。
魏骏杰这多半年来，就是在鞑靼王庭里做审计，整个鞑靼王庭的情况，魏骏杰甚至比鞑靼可汗更加熟悉。
“嗯，这次流入大明境内的牲畜再算上，鞑靼王庭估计已经无以为继。”
“就像是一栋破房子，只要随便踢上一脚，就能让它倒塌。”
朱成稍微看了一眼，然后将账本丢在一边。
——这就是他计划中，压死鞑靼王庭最后的一股力量，现在只需要作壁上观。
等着鞑靼王庭自己破灭即可。
“……”
一旁的朱元璋不由得感叹，一开始他觉得，朱成的手段，不过是拉拢两位王子，对鞑靼王庭的协议瓜分。
结果。
后续的操作，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让鞑靼王庭感受到贸易战的强度。
好家伙。
直接给鞑靼王庭本就拉胯的轻工业体系干崩溃，然后增加关税，以结算货币优势继续施压。
迫使鞑靼王庭的牧民进一步大量出口牲畜。
进而导致整个鞑靼王庭面临粮食危机。
可偏偏。
鞑靼的粮食危机，只能由大明来解决，再北方的罗刹国，和鞑靼王庭关系并不算好。
而且西伯利亚冻原交通不便，天生就人迹罕至。
想要从那边运粮食到鞑靼王庭。
其代价也远非鞑靼王庭能够接受，对于鞑靼王庭而言，他们面前只有死路一条。
“厉害啊。”
朱元璋由衷感慨道。
几乎是不废一兵一卒，就直接将一个国家干碎；接下来，各种各样占据法理地位的条约，不怕鞑靼王庭不执行。
真理只在大炮范围之内？
不！
真理也在金钱的辐射中。
山高地险兵难至。
但钱。
一定过的去！
“差不多了，再继续压迫下去，鞑靼王庭真殊死一搏，反倒不是咱们乐得见到的场面。”
朱成咧嘴一笑。
“准备书写公文一封，先呈递给父皇，然后下达给鞑靼王庭，是时候给这场游戏画上句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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