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
一个愤怒的声音将顾青岩请出去了，并惩罚她三年内不准再进文牍库。
也不知道是哪个前贤大人，立下了这么个规矩，看文字的时候，不允许发声。
顾青岩知道自己无意间触犯了文牍库的规矩，既然是规矩，就要遵守，她被人请出去，还被记录在案。
顾青岩也觉得无奈，声音这种东西，有时候女人确实是忍不住的。
文牍库的规矩该变了。
等她登上京查司司主的位置，第一件事就是允许看案宗时候说话发声。
得到不死民的线索，顾青岩跟上头汇报，并准备动身去往长生县，调查再度出现的不死民案件。
根据案宗上各种记载，不死民并非真的不会死，但是确实十分长寿，不过每次他们出现在天下人视野中时，就会发生许多古怪的命案。
上古，还有数百年前，都曾发生过大规模杀伐不死民的记录，将他们赶进绝境森林之类的地方，并设立大阵阻拦。
九安城的热闹会一直持续到十五之后，但是顾青岩有些等不及，过了初三，跟顾封打个招呼，就出门了，去往长生县办案。
这个案子若是立了功，京查司里的职位肯定会往上升两格。
这衙门相对朝堂来说，勉强算是公平，就算是一介平民悟道修行，只要能力够用，破案够多，给京查司创造的价值足够大，那么升职是很快的，银子自然也不会缺。
何况她顾青岩还有个大将军父亲，上头的几个老大，巴不得早点给她晋升。
顾青岩没有让丫鬟小厮送自己，她不习惯，独自离开家中，关上了大门。
……
门关上了。
苏合平整了几下还新鲜的春联，望了一眼‘三香馆’的牌匾，抖两下背上的棺材，才拄着医幡走进玲珑街里，伴着卖豆腐脑商贩的吆喝声，消失在街角。
今天是初三，之所以选择今天出门，是因为他听从香丸的意见，看了黄历。
黄历写的清楚：宜-出行，拜访，除服；忌-搬家，开业，动土……
九安城距离长生县两万里不止，又有些难行的路，这一路途至少要弄些代步的工具，只是凭借低空驾云，体力肯定是跟不上的。
起初一马平川，毕竟京畿繁华地，交通四通八达，往西南走，经过水路也颇为顺畅，可是离开水路后，复杂的地形就出现了。
山路增多，人烟减少，荒野里的野兽也没脑子，就算苏合不想吃它们，还是削尖了脑袋往嘴里送。
过了一片沼泽地，踏着几条江水，才到了长生县。
县城不算大，但也不算小。
给苏合的最直接印象就是，这里的老人多，许多须发皆白的老者，精神矍铄，下棋，吵架，斗殴，活脱脱就是壮实小伙的体质。
不过有意思的事，他们互相之间都保持着半丈之外的距离，就算是下棋，也是一个下完，离开棋盘，下一个再上前，吵架也是隔着老远互相骂，斗殴就更是有趣，手脚够不着，就用长竹竿对着拍。
但是也不全是如此，有很多年轻人，毫无生机地坐在门槛上靠着门晒太阳。
过年的余庆还在，但是热闹比不上九安城，偶尔有爆竹炸裂声音。
原本一切都很平静，可是当苏合出现在长生县街上时候。
人们的表情变化了，慌乱，恐惧，厌恶，甚至有恨。
妇女拉着孩童快步往家里跑，导致有的孩子摔了跤，哇哇哭起来。
年轻人，甚至老人，也都视他为瘟疫，纷纷避着走。
这让苏合感到不可思议，他是第一次来这里。
正想着原因，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哪里来的大夫，劳烦跟我们走一趟。”
苏合回头，发现是当地的官差，隔着一丈远看着他。
既然县城里有古怪，还忌讳自己，这事情就要搞清楚，长生县虽然远离九安城，可毕竟也是大业的统辖范围之内，就算民风民俗不同，终归还是有统一的律法，不会轻易草菅人命。
就算官府要杀人，至少也要拿出像样的证据。
苏合跟着进了衙门。
“来人呐，将妖医立地正法。”
县令审都不审，问也不问，只见了苏合的样貌，便下令斩首。
身旁的兵差，立马上前要用套头的杆子按人。
苏合岂会轻易白给，黑幡往地上一敲，黑气四散，将围上来的一帮兵差震飞。
“狗官，”他动了怒，起了杀心：“一地父母官，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抓人便斩，该死。”
黑袍道医一脸杀意，走向堂上坐着的县令，那县令显然吓破了胆，身子正抖着。
“道长，道长，道长何在？妖医要杀人啦？”县令吓得钻进了桌案下面，大声呼救着。
苏合不知道他喊的是谁，但是这样的官，真的不像样子，视人命如同儿戏。
背后有阴风出现，回头去看，阴风里走出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道士，青色道袍，背着桃木剑，脸上正气很足。
“大人莫慌，贫道来也！”道士姿态不凡，出场方式有点意思。
苏合见到对方有些水平，也不便强行杀人，只看着那人要做些什么。
“道长来了就好，”县令从桌子下爬出来，整理几下头上乌纱，恢复之前的威严神态，喝到：“大胆妖医，乱我长生县，还想公堂之上杀父母官，还不跪下。”
苏合没有理会那县令说什么，只把精力放在突然出现的道士身上。
那道士看起来并无稀奇之处，但是身上的气息却是阴气大过阳气，可是观之面相，又是活人，尚且有些年头可活。
有个细节被苏合发现了，就是道士的青袍，被微风吹上几下，就会凹陷进去一些。
他用黑幡在堂上造出一股小风，贴着地飞向道士的袍子里，风一鼓，那袍子便被胀开。
所有人就见到了道士袍子里面，是空洞洞的胸膛，许多肉似乎也消失了。
县令显然傻了眼，自己一向信任的道长，竟然是这般样子。
“大人莫慌，我身子中了道医之毒，烂了五脏六腑，只能凭借修为续命。”那道人这时候还在扯谎，怎么会有人相信。
“道长术法高深，本官接下来该当如何？”一县之长，这时候竟然还在询问意见，全无主见。
苏合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魂幡化剑，准备将此间屠戮干净，然后一把火烧掉。
此时，一道白光从堂外闪动，一口好刀飞来，直接搬下没了五脏六腑道士的头颅，钉在县令的椅子上。
县令应该是吓得傻了，斜着眼睛看旁边摆在刀面上的脑袋，一动未动，话也说不出口。
顾青岩出现在公堂上，取下腰上京查司的银牌子，往起一举：“京查司办案。”
众人见到是京查司的，还是个银牌，知道来人地位不简单，立马跪下，头低下不敢乱瞅。
“县令大人，”顾青岩冷眼看着县令：“为何还不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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